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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儿童数量众多,性格各异,但往往却呈现出一个个非具象性的精神存在,他们是同质异构体。一个共同的特征把他们维系起来,这个共同特征就是纯净,博爱,宽恕,受难。在他们身上所隐射的那些神性光芒都充满了基督的品质。
关键词:陀思妥耶夫斯基;儿童形象;基督
作者简介:陈光兵(1983-),男,安徽铜陵人,文学硕士,南京师范大学泰州学院讲师,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博士,研究方向:俄罗斯文学及文化符号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7--02
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儿童数量众多,性格各异,但往往却呈现出一个个非具象性的精神存在,在文本中他们说话、沉默和隐忍,无时不处在激烈痛苦的生存环境中,他们灵魂深处时刻都在进行着无言的搏斗和抗击,但在这些对抗击中,作为理想人物的他们又常被赋予了人性本善的期望,因此成人在与其交流沟通中往往使成人自己的内心世界道德本善化。笔者认为在他们身上隐射出了基督隐约在场的影子,而这正是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非常珍视且给予一生关注的。
一、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基督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基督形象常常尘世化,而对于生活在尘世中的人身上却隐含了某些神性。首先,他发现,世人身上具有向善和向恶的矛盾性,其次,在他们的自我成长中都孕育了基督所具有的神性道德品质。此时,基督与世人在道德天平上达到了相通一致。通过尘世化的基督,世人找到了打通理想之国的方法。也就是说,在世俗现实中也能发现和生成崇高的人类理想。陀思妥耶夫斯基坚信,“没有什么能比基督更美好、更深刻、更可爱、更智慧、更坚毅和更完善的了。”[1]他肯定,基督是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理想之人,是全世界最具道德的人,之前不会有,之后也一定不会有的人。因此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中,理想的基督总是与世俗的偏见针锋相对。前者力图冲破后者的城池,寄希望在后者尤其在最卑微的群体里发现神秘而新奇的美。他相信,“人是能够变得美好而幸福的,而且绝不会失掉在世上生存的能力。”[2]他努力地挖掘人心向善的本性,由此可见,陀思妥耶夫斯基理想世界的中心人物是尘世的人而不是理想化的神,在基督身上,他看见的是尘世之人所能达到的价值高度。然而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尘世的人中,儿童又是其最珍视、最动情、最重要的一个人物之一,在其笔下,孩子们都是基督在尘世中的众多变体之一,是未被意识到的“基督的形象”。
二、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基督式儿童”
跟我们成人相比,孩子身上更多的体现出了心灵的纯洁和道德的纯净。在生性单纯的孩子面前,成人往往既憧憬羡慕又自惭形秽。就像人们对神的存在始终坚信一样,人们对“基督式儿童”的存在也同样坚信无疑。在这些孩子身上,成人希望看到自己缺少的特质——纯洁、乐观、富有生命力及拥有未来。《小英雄》中那个十一岁的小主人公性格明朗、乐观,他善于欣赏大自然的美并被崇高的精神生活赋予了光彩的人的面容,这在成人身上是怎么也不可能拥有的。怪不得《卡拉马佐夫兄弟》中佐西马长老在临终时说道“你们要爱上帝创造的一切,你们尤其要爱小孩,因为他们没有罪孽,像天使一般,他们活在世上,好像是对我们的一种指示,使我们感动,使我们的心变得纯净。污辱小孩的人是可悲的。”[3]
之所以称之为“基督式儿童”是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那些儿童一般都具有:
(一)基督式的博爱。
《圣经》哥林多前书13章5节-8节对爱是这样描述的:“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4]这就是基督所倡导的博爱精神。基督式的博爱是无条件的,这种爱并不取决于被爱的人的价值观或优点。它不断地寻找他人好的方面而不在乎他们是否会回报,甚至不在乎他们因不断地犯错而是否值得被礼遇。在陀氏作品儿童身上处处闪烁着这种博爱得光芒,如《白痴》中帮助玛丽的那些瑞士孩子们,《卡拉马佐夫兄弟》中帮助伊柳沙的那些中学生们。他们无私、真诚和想尽一切办法去抚平玛丽和伊柳沙的伤痛。玛丽和伊柳沙虽然最终结果都死了,但可以看出他们死去的时候不带有任何愤恨和仇视,而是充满了感恩和幸福。另外在《被欺凌与被侮辱的》中,贫困潦倒、非人的生存环境使的小涅莉自出生以来就对周围人抱有不信任和仇视的态度,但是当她遇见万尼亚的时候,在她幼小的心灵深处萌发了超越世俗的无功利主义的博爱,最终让她明白了世界上好人还是很多的。同样人们对她的关爱终于软化了她那颗倔强、高傲的心,在人们的爱护和关怀中她没有遗憾、无所怨恨的死去。
(二)具有基督的宽恕精神。
《小英雄》中那个小主人公常常受到来自成人社会的种种凌辱,其中特别以那个金发美女为代表,他虽然有时感到很委屈、很气愤,但最后他都以一颗乐观、善良、勇敢之心宽恕了一切并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卡拉马佐夫兄弟》中伊柳沙自己以及父亲都遭到了别人的侮辱,虽然开始时他为此感到伤心,同时也对那些侮辱他们的人感到气愤,但在他临死时还是宽恕了一切伤害、侮辱过他们的人。《被欺凌与被污辱的》中伊赫梅涅夫本来根本不打算宽恕自己的女儿娜塔莎,不但不宽恕还诅咒了她。可是当听完了小涅莉的话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想着史密斯老人失去女儿的惨痛经历,他原谅了自己的女儿,这样心里也彻彻底底的宽恕了世间的一切,最终奔向了上帝的怀抱。他最后面对老天,面向上帝做出了这样的陈述:“啊,感谢你,上帝,为了一切,为了一切,为了你的愤怒,也为了你的慈悲!……也为了在雷雨之后如今重又照耀着我们的你的阳光!为了此时此刻的一切,我感谢你!啊!哪怕我们受了欺负,哪怕我们受了侮辱,但是我们又团圆了,就让欺负和侮辱过我们的那些高傲的、目空一切的人现在去得意吧!让他们向我们扔石头吧!”[5]虽然这里表现出的并不是涅莉而是伊赫梅涅夫老人的宽恕精神,但伊赫梅涅夫老人的宽恕难道不是在涅莉宽恕精神的影响下做出来的吗?
(三)具有基督的受苦受难精神
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儿童几乎都是受苦受难的儿童。陀思妥耶夫斯基大量描写这些受苦受难的儿童其实只是表象,实际上他想通过这些受苦受难的儿童传达自己宗教哲学思想,宣传基督式的受苦受难的精神。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看来,苦难是一种救赎,痛苦是人与上帝的沟通方式,是神圣的事情。承受苦难的人总是接近于圣徒,接近于基督。受苦受难一方面能净化人的心灵,另一方面能使人重获新生,这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尤其是后期创作的基调。在《被欺凌与被侮辱的》中万尼亚之口就对涅莉发出这样的评论,“她仿佛从自己的痛苦中,从这种只顾自己的受苦的利己主义中获得一种快感。我可以理解这种加重自己的痛苦并以此为乐的心理:许多受到命运的折磨并感觉到命运不公道的被欺凌、被侮辱的人,都以此为乐。”[6]
总之,基督式儿童蕴含和反映了作家创作的思想、思考以及价值取向。在这些儿童身上所体现出的理想价值正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穷尽一生所寻觅的,他们的受难、迷惘和悲剧同样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生平最不愿意看到的。他们的话语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声音碰撞在一起,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进行对话,在对话中闪现出别一样的理想化的、诗意化的吟唱,这也许就是造物主给我们留下的来自未来的未发掘开垦的处女地。此时的他们已经具有了永久的生命,时刻伴随在人类身边进行着终极探索。他们作为一种诗意化的精神象征,肩负着人类远大的理想,为了拯救堕落的人类灵魂,为了鼓舞人类继续生存而不懈努力奋斗着。
参考文献:
[1]陀思妥耶夫斯基:《书信选》,冯增义、徐振亚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第64页.
[2]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个荒唐人的梦》,转自《陀思妥耶夫斯基中短篇小说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第658页.
[3]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马佐夫兄弟》,耿济之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477.
[4]参见http://hi.baidu.com/xindongdong.
[5]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欺凌与被侮辱的》,南江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第441页.
[6]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欺凌与被侮辱的》,南江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第382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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