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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吉檀迦利》为文本解读泰戈尔诗歌的人文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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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27 19:51: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摘  要:《吉檀迦利》是泰戈尔诗歌中的代表作品,具有高度的艺术价值和普世的人文价值。本文以《吉檀迦利》为文本,分别从真的价值、善的价值、美的价值三个维度入手,在生活世界和意义世界两个层面,解读泰戈尔诗歌的人文价值。
关键词:吉檀迦利  文本  泰戈尔  人文价值
泰戈尔是印度近代文学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人物,为印度近代文学赢得世界声誉。二十世纪初,泰戈尔仅凭《吉檀迦利》就征服了西方文化,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泰戈尔的诗歌富有东方情调的纯洁和自然等特质,犹如一股清凉的风,为处于深度焦虑、冲突挣扎、迷茫失落和异化的西方人熨帖心灵、慰藉灵魂,提供最后的精神家园;西方学者在对文本的解读过程中,被泰戈尔诗歌中洋溢的普遍价值和“自然美感”深深地震撼了。从此东方文化的“他者”真正进入了优越感很强的欧洲文化,也为中西方文明的对话提供了互动的平台。在西方人从《吉檀迦利》中品到和谐宁静、自然神秘等精神性东方特质时,东方学者却又品出了其中亦蕴含着西方最崇高的“绝对精神”或者“理念世界”,感受到诗歌中蕴含着觉醒的潜力和振兴民族的自信心,对美好未来的渴望和对光明自由的梦想。于是,泰戈尔便是不只属于东方,也不只属于西方,属于东西方的融合;不仅属于当下的时代,更属于永恒的未来。然而,在一个特殊的年代里,泰戈尔灵魂深处充满矛盾,既主张与殖民主义者进行斗争又害怕暴力革命,他的思想与甘地的思想如出一辙,幻想通过温和的宗教、哲学、教育和道德等手段来改造国民性、改造社会,从而实现民族独立。所以,在泰戈尔的诗歌中内心的矛盾和焦躁是很明显的,但这不影响诗歌的价值,相反还显示出艺术上的高度成熟。《吉檀迦利》很能代表泰戈尔这个时期的创作水准,具有高度的艺术价值和普世的人文价值。
《吉檀迦利》的普遍价值是生活世界和意义世界相统一的价值,是泰戈尔追求的一种崇高的理想,它包含真善美三个方面。第一,真的价值。《吉檀迦利》的发展主线类似于一个人的精神历程,越到后面,对真理的认知就越深刻。就像诗集后半部分关于“死亡”的诗,反映了诗人对世界、对人生的思考,体现了诗人对真的追求。第二,善的价值。《吉檀迦利》中的善的价值综合了苏格拉底和尼采的观点,苏格拉底认为“德性至善”,尼采则认为“生命至善”,泰戈尔在诗歌中对善的定义集两人之长。诗集中表达的对劳苦大众的关爱,对追求名利的贬斥,和苏格拉底的思想接近;对自由、光明的渴望,对力量、勇敢的追求,和尼采的思想接近,体现了诗人对善的追求。第三,美的价值。《吉檀迦利》内容上抒发的是同一的感情而艺术上又各有千秋,具有美学价值。
一、真的价值:从生活世界的有限走向梵的世界的无限
哲学界关于人类普遍价值的探寻从来没有中断过,从本体世界到意义世界,再回到生活世界,一旦普遍的价值标准被证明存在了,就可以以此引领生活、塑造未来。在《吉檀迦利》中就有一种普遍价值,这种价值存在于生活世界和意义世界的边缘,用泰戈尔自己的话说就是“把泛神和泛爱”统合起来,“把生活世界中的有限”和“梵的世界中的无限”融为一体,实现“梵我合一”,跨越“无限之生”,用普遍价值建构人的意义世界,并指导人的生活世界。
在《吉檀迦利》中,神成了无限生命的象征,无限人格的象征。在泰戈尔的生命哲学中,人的生命与自然的生命是统一的,无限生命与有限生命是统一的,无限在有限中并通过有限来表现自己。她也潜藏在诗人生命的深处:“我生命的荣枯围绕着她起落”。她使生命充满欢乐,显示出伟大的价值。诗人礼赞生命之神,在有限的生活世界中唱出生命之歌,实际上表达了诗人热爱人生、热爱自由、不断追求、不断进取的无限的人生哲学。
在泰戈尔的世界里,梵是绝对的唯一,且处于发展和变动的过程中,这个过程创造了世界和芸芸众生。梵是一种存在,却又很难捕捉到,“从来没有看到他的脸,也没有听过他的声音”(第十三首),似乎只有心灵才能感觉,通过梵建构起具有精神属性的意义世界。正如黑格尔预设的“绝对精神”一样,梵的世界是一个充满价值的世界,具有一切合理性,所有对美好未来的渴望,所有对追求自由的梦想,都可以在这里最终实现。这里不仅仅是一个静谧和谐的世界,更是一个价值得以彰显的世界,是生活世界的升华,同时对生活世界有着价值引领作用。正如泰戈尔自己所说“如果神是太阳,那么神的分身如同阳光”(第七十五首),梵的世界普摄生活世界的每一个细节,有着终极的价值意义,通过梵的世界,让人们知道还有一个可能的世界,这个世界比当下的生活世界更美好,只要付诸于努力,就有可能把这两个世界链接起来,从而获得更好生活的力量。
在那里,心灵是无畏的,头是昂得高高的;
在那里,知识是自由自在的;
在那里,世界不曾被狭小家宅的墙垣分割成一块一块的;
在那里,语言文字来自真理深处;
在那里,不倦的努力把胳膊伸向完美;
在那里,理智的清泉不曾迷失在积习的荒漠里;
在那里,心灵受你指引,走向日益开阔的思想和行动。(第三十五首节选)
在第三十五首中,泰戈尔把梵的世界描述成一个“自由的天堂”,在这个理想生活的园地里,每个人都能自由地活着。《吉檀迦利》中的梵,是意义世界的缩影,泰戈尔把爱的渴望编织到梵的世界中,梵的意志就是诗人自己的意志,梵的形象就是一个举着人道主义大旗的战士,梵的世界就是一个和谐甜美、自由幸福的世界。在诗人的认知中,生活世界和意义世界中的普遍价值已经同一,且达到了一个理想的高度。
二、善的价值:从包容一切的泛爱走向永恒价值的博爱
在泰戈尔的诗歌中,即便是给神献歌,也充满浓浓的人情味。神总是人的神,或者说是人格化的神,神不免要带有几分博爱的色彩。在泰戈尔的意识中,对博爱总是可以跨越生命本体来认识,《吉檀迦利》中不乏有这样的思想,要把博爱散播给芸芸众生:“永不抛弃穷人,也永不向淫威屈膝”,“把自己整个生命和力量奉献给自己苦难的祖国”。(第三十六首节选)
这是你的足凳;最贫贱最潦倒的人们生活的地方,便是你的歇脚之处;
你歇脚在最贫困、最潦倒的人们中间,我竭力向你鞠躬致意,可我的致意达不到个中深处;
你穿着寒酸的衣服,行走在最贫贱、最潦倒的人们中间,骄傲可永远找不到这个地方。(第十首节选)
这首诗字里行间颂扬的表面上是高高在上的神,实际上却是洒向人间的博爱,诗人把博爱之情借助人格化的神来表达,神与每一个人同在,在最潦倒的生活的地方,在最潦倒的人们中间,诗人甚至看到神“在叶子上跳舞”“翻过山岭、越过溪水”“在血管里奔腾”,随时都可能出现在每个人的身边,神属于每一个人,关爱每一个人,一旦神我合一,爱便撒播在生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钟鼎文先生的一句话“泰戈尔涵盖了东西方最崇高的精神领域”,是对泰戈尔博爱思想最好的诠释和赞扬。《吉檀迦利》中的博爱思想具有善的价值,让人有一种完美的感动。然而,博爱总是“一定时期的思想文化”,对“这一时期的政治经济的反映”,尽管诗人与神形成了共同体,借用向神的祈祷表达博爱、自由、平等的愿望,但是,通向神殿的阶梯却始终不似想象的那样通畅,意义世界中的价值不能很好地引领现实生活世界中的人们坚决地起来斗争,争取民族的解放与独立,这与诗人的软弱性和妥协性有关。终于有一天,诗人爆发了,在国内外革命形势一片大好的形势下,泰戈尔反思自己的博爱思想,认为泛爱不是一条走向自由和幸福的道路,要起来斗争,“反对那披着人皮的野兽”。泰戈尔的博爱,没有带给他心灵的宁静,因为诗人是矛盾的,总想和神接连在一起,获得神性,然后给人类广泛的爱,然而,“在有限之中达到与无限结合的欢娱”却如一枕黄粱那样的虚幻,想摆脱斗争直接获得自由和幸福,现实却总是要以斗争作为先决条件,无限和有限是矛盾的,梦想总是要在现实生活世界中不断地锤炼才能实现,且不会很丰满。
是你在这暴风雨之夜,在你那爱的旅途上跋涉,我的朋友?天空像个失望的人在呻吟哀号;
我今夜无眠,我再次打开门,向黑暗中张望,我的朋友;
我眼前什么也看不见,我不知道你走的道路在那里。(第二十三首节选)
在第二十三首中,诗人明显感到迷惘困惑,意义世界中的价值不能带来想象中的幸福,“听到神的声音,却看不到神的脸”,孜孜以求追寻梦想的价值,渴望泛爱在人间实现,“我需要你,只需要你”,但又总是不愿意走出不真实的意义世界,“我舍不得清除我满屋的俗物”(第二十八首),在一个和生活世界脱节的意义世界里,诗人很痛苦。
回到生活世界成为一种迫切的渴望,不是去皈依神的规律,而是去寻找生活世界中善的价值。生活世界是一种自在自为的存在,善的价值就蕴藏在其中,这种善的价值有别于泰戈尔所说的博爱,是人类生活中比较一致的价值,这样就可以摆脱超验意义上的博爱,把人和神之爱转化为人与人之爱,走向具有现世意义的幸福。
三、美的价值:从意义世界的唯美走向现实世界的真实
《吉檀迦利》首先是作为一种艺术品而存在的,在它的文字和韵律方面优美典雅,所表达的情致慕高追远,每读一遍,都会有常新的感受,总能体会到深邃而神圣的意蕴,究竟是什么东西给这些诗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呢?这还要从泰戈尔的宗教哲学思想剖析。泰戈尔身上有两种文化特质,印度文化中的泛爱和西方文化中的博爱,在他的骨子里都有很深的印记,在冲突中凸显出美的价值。西方文化所匮乏的品质在泰戈尔的《吉檀迦利》中却存在着,而且是那么地自然而然,毫不造作。这是一种美的原基,以此不断酝酿出美的价值。
诗人在《吉檀迦利》的开篇时就说:“当你命令我歌唱的时候,我的心似乎要因着骄傲而炸裂:我仰望着你的脸,眼泪涌上我的眶里……我知道你喜欢我歌唱。我知道只因为我是个歌者,才能走到你的面前。”
神职,容我俯下头,
抚摸你脚下的尘土。
用豪雨一般的泪水,
洗去我的傲慢与虚荣。(第一首诗)
在泰戈尔看来,自然万物都带有神意,茫茫尘世也是神所出没的场所。孤独的行者有他相伴,街道上吟唱的流浪者身边有他的身影,乡村道路上的匆匆过客也许就是他的化身。他穿着朴素的衣衫,在贫穷的人群中歇足,和流离失所的人们作伴。
光明,我的光明,充满世界的光明,吻着眼目的光明,甜沁心腑的光明!啊,我的宝贝,光明在我生命的一角跳舞;我的宝贝,光明在拨我爱的心弦。(第五十七首)
《吉檀迦利》提供了一个触发点,不断帮助西方人找寻关于西方文化潜在的、原始的记忆,以此形成美的印象和美的感觉。与此同时,东方人却更多地在泰戈尔的诗中发现了文化之“异”,一种苍茫、宁静和圣洁的印度文化,这种文化能使灵魂趋于平静和安宁,永远与自然生活协调一致,这是不断生发美的前提条件。诗歌始终围绕着“梵我合一”的主旋律,以无限饱满的激情,唱出深邃而高远微妙的诗歌之美。
参考文献:
[1]泰戈尔著,冰心译.泰戈尔诗选[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3.
[2]陶德臻.东方文学史[M].北京出版社,1985.
[3]朱维之.外国文学史(亚非部分)[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91.
[4]泰戈尔著,倪培耕编选.在爱中亲证[A],泰戈尔集[C].上海远东出版社,1997.
(朱秀成  江苏省涟水县教育局教研室  22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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