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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儿时的记忆里，我有两个妈妈，一位是给我生命的军人妈妈，一位是带大我的阿娇妈妈，从我降生开始，她带我到五岁，一直没有离开过，阿姨一生坎坷历经磨难，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称呼她阿娇，在家里我们就叫她阿姨。那时经常是爸妈忙了一天工作回到家里，我已在阿姨的怀里睡去，当我在阿姨身边醒来，爸妈早已伴着上班的号声离开了。
阿姨身体瘦小，但勤快能干，近六十岁的人了，总是将我用襁褓紧紧包在身后，腾出双手，屋里屋外忙个不停，我就在她可靠温暖的背上摇摇晃晃，睡去醒来、醒来又睡去，阿娇尽管不识字，却会许多的童谣、 故事 ，闲着的时候就用当地的闽南话给我念、给我讲：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和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 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可每一遍都同第一遍一样声情并茂引人入胜。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我都还没听懂，讲到伤心处，她自己先伤心地流下了眼泪，我赶忙伸出小手为她擦拭，不懂事的我感觉泪水抹在她脸颊滑滑的，着实好玩，见我给她擦泪，阿姨的眼泪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滚落，直到最后我也裂开大嘴哭了起来，她才止住，一边哄我、一边说道： 男子汉不能哭，只能多吃饭，长大了走遍天下打抱不平。
5岁那年阿姨辞工回到了泉州西街井亭巷的家，但每个周末她都步行5公里回来，干这干那，爸妈不论给啥她都不要，只说看我一眼就行，看一眼就走。每到周末，我很早就站在院门口的高处，向大路的远方张望，一看到阿姨的身影，就飞快地奔跑过去，跑到跟前，要么拉着她的手，要么扯住她的衣角，又蹦又跳地再跟着她往回走，遇上熟人她还会说上我几句： 松开，松开！越大越不像男子汉了，哎！ 说完还和熟人再打上个招呼，然后很满足地迎接别人投来羡慕的眼神，此时的我哪里还在意阿姨说什么，只是尽情地沉浸在 快乐 、 幸福 、暖暖、灿烂的阳光里。
爸爸常说： 吃饭要慢，咋像个土匪。 阿姨却说： 君子狼吞虎咽，身体好才能干大事。 吃饭时，阿姨还像过去一样给我夹菜，妈妈便说： 不要管他，总这样他长不大的。 清楚地记得，也是一个周末，妈妈炖了红烧肉，吃饭时还没等阿姨给我夹菜，我就一只腿跪在板凳上努力伸出胳膊夹了一块大肉放在阿姨的碗里，全家人愣了一下，紧接着就都笑了，阿姨也笑了，可笑着笑着她的眼圈就红了，红得像军装上的领章帽徽，红得像夏日黄昏绚烂的晚霞。
每次放暑假，我都去井亭巷阿姨的家住上一阵子，妈妈会将我的书包、 生活 费、换洗的衣服打一个小包，让哥哥骑车把我送去，自行车刚刚拐进巷子，就有那亲切的、熟悉的、潮湿的气味迎面扑来，一听到自行车的铃声，阿姨很快就会迎出门来，哥哥的车子还没有停稳，我已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要去找认识的小伙伴玩，阿姨一把拽住我，见我挣脱，她便两只手拽着我的胳膊，弯下腰，趴在我的耳朵边，嘱咐道：谁谁家里有事不要去了，谁谁家里去了不要乱讲话，到别人家里不能要别人东西。我哪里听得进去，嘴里答应着，挣开阿姨的双手，一溜烟不见了踪影，只听到 慢点、慢点 那再熟悉不过的唠叨声在我的身后渐渐消失。
儿时的我经常惹阿姨生气，她也时常教训我，有时教训得狠了，我都会站在巷子的边上哭，引来大家的围观，不论阿姨怎么叫、怎么拉，就是不回去。有一回，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阿姨生气地说： 哭吧，爱咋哭就咋哭。 我面对墙壁，用手臂挡住双眼大哭不止，哭着哭着我看见一只金绿色的甲壳虫，我们叫它小 金姑 在长满青苔的石墙上慢慢向上爬着，我蹲下来，捡起一根树枝挡住了它的去路。小金姑没有停顿、没有犹豫，顽强地又向左边爬去，我再挡住它，它又向上爬，就这样一左一上、一上一左不知不觉我蹲着挪动了很远，直到一双大手不容分说，用力地把我拉起拖走，我还不停地回头，哀求着说： 阿姨、金姑、金姑、阿姨
童年的记忆为何那样深刻、那样清晰。童年的回忆又为何那样温馨、那样美丽。它如同清源山上的汩汩泉水，不竭地喷涌、不停地流淌，喷涌着勤劳、喷涌着智慧、喷涌着善良；流淌着宽厚、流淌着倔强、流淌着慈祥，爱的泉水淙淙萦绕耳际，它早已融入我的血液，伴着我的每一次心跳奔流不息。
四十一年过去了，阿娇妈妈，我很想你。
作者简介
张闽铭，1968年2月出生于福建泉州市180医院，1978年随 父母 转业回山东莱州（原掖县），1987年高中毕业并就业。1989年3月入伍空降兵十五军战士业余演出队和空政文工团服役，1992年复员回莱州至今。山东省朗诵艺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 演讲 学会会员，烟台朗诵艺术家协会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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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18:57:32